篳路藍縷 功不可沒：懷念老領導胡宗淵

 

胡總1949年參加工作，一輩子都從事造紙業，青年時代在生產一線造紙廠工作，中年時代走上領導崗位，與其他老一輩的領導共同將落后的造紙業發展到舉世矚目，這一輝煌成就是可圈、可點、可贊的。這些老領導做事做人所表現出的品德，對我們的人生也影響極大。1月5日來向胡總作最后的告別，也是對造紙界已故老一輩領導的再一次緬懷。
 

胡總他們這老一輩領導工作的年代，有的離現在已很久遠，那時候我國造紙工業的落后局面，現在知道的人可能都不多了。我也是在造紙業干了一輩子的人，為了寫這篇紀念文章，電話采訪了幾位老人，一提起胡總這位造紙界的老領導，個個都用一種崇拜的心情做介紹，還回憶起了數十年前造紙業的幾件往事。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我們國家還是計劃經濟時期，原輕工業部被國家定位消費品工業的管理部門，下屬有五六十個行業，造紙業是其中的一個重要行業。國家每年對輕工業部的基建投資較少，若將投資全給造紙業發展，也僅夠建一個大型企業，況且當時部領導也不會這么做。資金來源少，大型造紙廠不多，造紙要發展只能依靠小、土、群，產品多屬黑、粗、厚，原料多是草類纖維，生產出的文化用紙使用還湊合，生產出的工業用紙就出過質量問題。還記得上世紀六十年代時造紙業產量低、質量差的問題有好幾次引起了引起國家高層領導關心：
 

第一件事是要出版《毛澤東選集》（下稱毛選）8000萬部，用紙怎么解決？當時的國家計委專門召開會議，有20多個中央部委的正部長參加，其中有原輕工部部長，造紙局局長和我也一起參加。出版《毛選》，是一項政治任務，再困難也不能說不行，咬著牙答應安排紙，散會后進行全國總調度，凡是長網機臺，將其他與工業配套的品種停下，改產《毛選》用紙。品種有正文紙、領袖像紙、封面紙、封套紙等，一共30多萬噸，生產《毛選》專用紙所需原材物料，也是國家計委專項安排，涉及哪個部門都需要專項安排。印象最深的就是煤炭部第一位保火車頭用煤，第二位就是供造紙廠用燃料。
 

第二件事是婦女買不到衛生用紙。這件事被中央常委知道，立即召見輕工業部部長進中南海，常委說婦女是半邊天，怎么連這點需要也不能滿足。當時中央指示不過夜，部長回部后立即召見造紙局局長，局長又來間我，什么原因婦女買不到所需衛生紙。紙在當時本來就供不應求，又加上一部分紙廠停產了，在造紙幾百個品種中，停產的也不僅是衛生紙，只是衛生紙問題被中央知道就成了大事件。
 

第三件事是有一天輕工業部部長就接到國務院打來的電話，問報紙怎么又出現黑、粗、厚的問題？部長問局長，局長問我。我說這不是紙質量有什么變化，是郵局送報人拿錯了。原來當時新聞紙用木材生產。北方常用的原料是楊木與白松，生產出的新聞紙白度略高，但供應量不足，南方常用馬尾松。北方的新聞紙，紙白度低。當時有規定，二報一刊印刷用紙，南北方紙都可以采用，但送中南海時，必須是北方紙印出的二報一刊。可頭一天郵局送報人誤把用南方產的新聞紙印出的報紙送到了中南海。造紙的主管領導二次被中央點名問責，并不是局長自身錯誤，而是優質原料緊缺，質量好的紙產量低的。造成供不應求。那時還在紙廠工作的胡總，同樣能體會到紙產品短缺，天天看到的另一種現象就是紙廠門前等若拉紙的汽車排成長龍。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也有一件事值得說一說。國家援外水泥是用水泥袋紙包裝，有一次運到對方港口，卸船時出現嚴重破損，卸不了貨。最后水泥被倒入海里，產品出現質械間題。這事當時歸國家經委管，造紙局局長接電話后，將這一任務安排到造紙研究所。經檢驗，結果是每只袋按標準應當是四層紙袋紙縫合，破袋用紙層數符合標準，但由于用紙質量出現了問題，制袋廠用了兩層以木漿為原料的紙袋紙，另兩層是以草漿為原料的，因袋的整體強度達不到標準，裝水泥后，又經幾次人工裝卸，故破損嚴重。這次事故影響到國家名譽。
 

再說一件當時可以說家喻戶曉的產品質量問題。當年到商場買散裝物品，都是現稱現包，尤其是糖或鹽，所用的包裝紙是售貨員裁好的，往往一張不行，二張或三張勉強包好，嘴里還要給購買者說一句湊合吧。
 

這些往事現在回憶起來似乎都有些不可思議，但這就是我們國家造紙工業曾經真實走過的路，胡總他們老一輩造紙工作者們篳路藍縷，用一生的智慧和汗水，將這樣一個基礎差底子薄的落后的造紙工業發展成了世界第一，功不可沒！

 

國家改革開放年代，一大批基層領導被調到省部級領導崗位。胡總是1979年從福建青州紙廠調北京原輕工業部，先任造紙局副局長，后任外事司司長，部黨組成員。新老領導組成新的造紙局后，為造紙產果加快增加、質量迅速提高他們做過很多事，采取過很多措施，在我記憶中有兩件事值得介紹。
 

一是組織人員出國考察，看看外國是怎么發展造紙工業的。見到不少國家將造紙工業放在國民經濟前十位，可見其重要;也看到大多數國家造紙的原料采用木材，而不是依賴草類纖維;在國外還見到很多新技術、新設備。包括胡總在內的領導在國外的所見所聞，回國后及時向我們在京的技術人員做技術報告，使我們也感同身受。
 

二是積極向國家建言獻策，如造紙工業在國民經濟中的定位問題。實踐證明，造紙工業不是純粹的為民生服務的消費品行業，在造紙產品中只有15%左右直接進入家庭，為社會、為個入所消費;而85%以上產品進入各行業作為原料，即使原材料不用出廠時包裝也少不了紙產品，造紙業應該定為原材料工業，必須快速發展，否則會拖國民經濟的后腿。造紙原料問題用草還是用木，行業內部也爭論多年。實踐證明，有些工業用紙必須用木材為原料，過去因紙強度不夠，造成破損的事例很多老領導是知道的，單靠用草作為原料是不行的，提出草木并舉、林紙一體化的原料方針。這些建言經多方努力，得到國家的肯定，投資者共識，吸引眾多民營資本、外國資本紛紛投向造紙工業。定位問題、原料問題逐步轉變，造紙總產量得以迅速增長。國家公布的每年造紙工業總產最就足以證明，1950年10.8萬噸，2000年3050萬噸，2016年10855萬噸。原料結構原以草類纖維為主，現在改為草木并舉。國內森林供應最不足，國家每年拿出外匯為造紙工業進口木材、木片、木漿，國家還為造紙建林業基地，現在一些大紙廠都有自己的林場。2016年造紙原料結構中，木漿占比為28%,非木漿只占7%,其余為二次纖維漿。二次纖維包括現在用的廢紙，古代用的破布、廢漁網。廢紙經處理循環再利用，數量已占原料65%,造紙工業是循環經濟，當之無愧。因原料結構的改變，產品質最也得到改善，每年國家紙張質量抽檢合格率總體都達到90%以上，社會反映紙張質量的投訴也減少。這些成績的取得，不應忘掉為其貢獻的老領導。在這些建言獻策的文章中，胡總主筆的就有120多篇。
 

造紙界老領導的經歷、作為及優良品德，都給我們留下永久的懷念。以胡總為例，大學畢業后服從組織分配，到佳木斯紙廠工作，從最艱苦的基層崗位做起，把一生獻給了造紙業。
 

胡總在工作中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從不計較個人得失，多次被評為先進工作者、勞動模范、優秀共產黨員，當過人大代表、政協委員。他還連續多年資助黑龍江貧困學生讀書，為汶川地震災民繳納一萬元特殊黨費。多年如一，春節期間坐兒子開的車，到養老院看望50年代在佳木斯紙廠共事的老同事。
 

胡總樂意為下屬辦實事。舉例說，北京的醫院總是掛號難，要到積水潭醫院看骨折，只要找胡總，總會安排兒子幫忙。熱心助人，更能嚴千律己，在中國造紙學會工作那幾年，每到春節發放食品時，他告訴副手自已不要，也別發給那些在學會掛職的領導，如有人有意見，責任我擔。有一次老同學到學會看望他，到吃午飯時，拿出自己的面包，讓同學充饑，絕不花學會一分錢。在學會當顧問那十多年，每次來開顧問會議，已七八十高齡的胡總，從不遲到，從城西家到城東學會，每次總乘公交車，絕不坐出租車。這些小事并不算驚人，但足以讓我們敬佩。
 

進入新時代，為造紙業貢獻一輩子的胡總及其他一些老領導，丟下自己熱愛多年、奮斗多年的事業，相繼去了另一個世界，放心的走吧。相信我們的后輩們會砥礪前行，將你們創下的事業繼續下去，進一步提高產品質量，滿足各方面需要，為將造紙大國發展成為造紙強國而繼續奮斗。中國造紙學會、中國造紙協會，每到春節前夕都為在京離退休老同志舉辦聯歡會，已延續16年。今年聚會時，氣氛略顯不同，聽不到往年的歡聲笑語，是因為性格爽朗胡總未能到會還是大家都在思念胡總？我想二者兼之。直到當天11時（1月26日），輕工業聯合會會長向大家致新年賀詞，提到造紙利潤2017年創歷史新高才打破沉靜。還有一個好消息，中國紙業網與中央電視臺將中國造紙的發展成就拍成電視片，向世界一百多個國家宣傳，我們參與者會積極配合，將你們創下的偉業拍好，也是對胡總及老領導最好的紀念。安息吧。